我們要出發的前一個禮拜庇里牛斯山下暴風雪,之前在路上認識的一些朋友,他們是步行在飄雪的天氣中的,這讓生長在台灣幾乎沒看過雪景的我有點擔心,但心裡也想上帝要給我們什麼樣的天氣也不是我能掌控,就只能隨遇而安,到時候看狀況了,但潛意識知道上帝會為我們預備最好的。
昨晚我們入住一間僻護所,因朝聖客不多,所以我們兩個人獨享一間六個床位的房間,搞定房事、放下背包,才輕鬆地晃進朝聖辦公室領朝聖護照,令我訝異的是,居然已經有中文版本的解說,而且還繁體字,讓我驚呼:哇!有中文版!,這似乎意味著這條路也開始重視講中文的朝聖客了。
朝聖辦公室的義工又換了一批人,所有的人都是新的面孔,很神聖的領了朝聖護照,我跟Hubert說:你現在的身分是朝聖客囉!他說:對啊!期待了快一個月,終於有正式轉換忙碌的台灣生活步調進入優閒度假的感覺。我們在火車上時他才跟我坦誠說,其實,公司本來不准假,自己手邊也好幾個專案在忙,他一度也想乾脆不來了,但本著對我的承諾,他還是硬著頭皮,老闆說不准他也豁出去了。好!真是有霸氣!
在一間還蠻溫馨的法國小餐館,我們遇到了第一位朝聖朋友,來自丹麥的Kolien,她一個人坐在餐廳的一個小角落,看我們倆走進餐廳一直很和善對我們微笑,在法國境內很痛苦的是英文不通,法國人跟西班牙人只有年輕一輩會講英文,我們馬上面臨點餐的痛苦,我靠過去問Kolien她吃什麼,好不好吃?再跟服務人員一陣雞同鴨講後,點了第一頓朝聖客特餐。
食物上桌後換Kolien挪過來問我們吃了什麼,Kolien會講英文,我們還能溝通,她想加點我們其中一份主食,但怎麼講店家就是聽不懂,最後我們只能聳聳肩表示沒轍,她也只能正面的說,反正也快睡覺了,別吃太多。所以對我們第一位在路上認識的朋友,印象就是溫和友善。
經過一晚充分的休息,隔天一早我們跟一個愛爾蘭家庭一起用早餐,爸爸帶著兩位女兒一起來健行,之前已經領教過愛爾蘭人很健談,他們天性就是喜歡說故事、喜歡分享,我想這頓早餐應該不會冷場,果真,互相道完早安自我介紹一番後,爸爸很熱切地說,愛爾蘭也有一條朝聖之路,走到海岸邊轉搭船到法國領土,再一路步行到聖地牙哥,景色會美到讓人驚嘆,我腦子裡僅有的關於愛爾蘭的美,大概只能聯想到幾部愛爾蘭的電影場景,這個我從未到過的國家被這爸爸一講,讓我有點憧憬。
大女兒曾經在日本教過兩年英文,住日本的時候曾經來過台灣玩了四天,她秀了手機裡九份的照片給我們看,頓時之間我們熱絡起來,追問她對台灣印象如何?喜歡台灣什麼食物?最後所有的話題都繞著她居住日本與台灣旅遊的經驗,在一陣歡笑中結束一頓早餐。我們走不同路線穿過庇里牛斯山,那頓早餐之後我們也沒再遇過彼此,但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去愛爾蘭看看。
Hubert的背包重達超過15公斤!真不知道他到底塞了什麼東西,一個大男人怎麼比我一個女人東西還多,他很識相的承認他無法揹著背包爬過庇里牛斯山,太好了!本姑娘我雖然走過近兩千公里都沒寄送過背包,但他提出了,我樂得直接幫他找尋寄送店家,總比到了半路走不動還好。Hubert還體貼的說:Kelly我背包用寄的,半路妳揹不動了,我還可以幫妳揹背包。真是貼心啊!
我們花了七歐解決了Hubert的背包,事後發現這真是一個非常非常正確的決定,一段27公里的山區步行,比我想像中還長,到後半段我也累到了,本來想我怎麼可能弱到需要Hubert幫我揹背包,最後我的背包換到他的肩上,是他幫我揹下山的,真的是不能太鐵齒,下次來走這段山路得要分兩天了。
庇里牛斯山今天陽光不太大,整個山景是清晰乾淨的,沒有下雨、沒有下雪、沒有霧,上帝對Hubert會不會太好了一點,我之前來都沒有這樣的天氣更何況上個禮拜還下雪耶!春天的景致真是不一樣,一片綠意盎然,有些樹的枝椏才正要冒新芽,空氣中瀰漫早春的氣息,這次終於可以清楚的看到這裡特殊的綿羊品種--黑面綿羊,以前我以為群聚的動物就像雞、鴨、鵝會很吵,但綿羊是最安靜的,沒有任何聲響,就是安靜的低著頭吃草,牠們之間似乎彼此也不會講話。
安靜的黑面綿羊 |
又再遇到Kolien,她停在路旁抽著電子菸,她說她今天只走到八公里處的于阿爾西茲(Orisson),所以慢慢來沒有關係,深怕不會再遇到她,趕快跟她拍個照留念。
于阿爾西茲(Orisson)是庇里牛斯山上唯一一家僻護所,沒有事先預訂絕對沒有床位,這裡有幾個特色,第一、沒有電視,沒有wifi。主人希望朝聖客之間有更多面對面的交流,上次我住這裡的經驗是,沒了wifi大家不再盯著手機,彼此之間有更多的談話,一晚就交了好幾個朋友。第二、洗澡時間有限制--3分鐘。報到時主人會給一個代幣,代幣一投下去就開始計時三分鐘的供水時間,刺激吧!第三、晚餐時間每個人都要自我介紹。雖然可以用自己的語言,但當時聽的人沒有一個會講中文的,所以我還是用英文做自我介紹。
我們雖不停留在這裡,但這裡的Bar餐點還不錯,所以我特別帶Hubert在這裡吃了一頓午餐,餵飽五臟六腑再滿足上路。
于阿爾西茲(Orisson)僻護所餐點
頭頂上不少隻禿鷹在盤旋,我們在山上接近至高點遇到一位美國人Bob,他已經退休好幾年,每年都會來走一趟這條路,所以這條路他太熟悉了。他倚在一顆大石頭上喘息等著專車接他回聖讓皮耶德波爾,他長得像聖誕老公公,慈眉善目,即便累得喘吁吁臉上還是堆滿了笑容,他認真的說:你們有沒有看到天上好多禿鷹?我真的乖乖抬頭看了一下,點頭說:對!他繼續說:牠們的眼睛非常銳利,雖在高空上,但可以很清楚看到地面上極微小可獵食的食物,一發現食物,身手非常矯健馬上叼走,牠們正虎視眈眈的看地面上的朝聖客,那一個虛弱走不動了,就直衝下來分食掉他的身體,那個人應該就是我。
然後哈哈大笑,他很認真的起頭,我也很認真的聽,以為他要講什麼常識,結果居然是調侃自己的一個笑話。我的老天爺啊!我還聽得這麼認真,但這就是美國人,美國式的幽默。我們得往前走無法陪他等車子,但若能跟他同行一段時間應該會蠻有趣的。
通過法國與西班牙的邊境,太陽即便很大,沿途還有積雪,等我漸漸開始覺得累時,有種怎麼走都走不出這座山的感覺,我的背包已經換到Hubert的肩上,他沒有責怪我怎麼排這樣操死人的行程,只是說下次要調整一下,不要一天走完,我承諾下次一定調整,但同時也心想,天啊!所以下次還是要在于阿爾西茲(Orisson)洗三分鐘的戰鬥澡?!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